Joan, Hephzibah,
My LORD Favors Me

雖然這一篇的title不太一樣, 不過這篇是接續”The Land Between – I “的第二篇
--- 是我不論去不去得成Haiti, 這裡面都有一部分, 是我的Declaration of Faith。

VI. 學習慎選敞開的對象 

不管外表看起來再怎平靜, 生病不是件振奮人心的事。處在低谷時, 最要緊的是保守自己的心, 以至於仍舊能夠信靠  神。其實不只是生病, 在極大的壓力與打擊下也是如此。為了這個緣故, 要留意並且謹慎於敞開的對象,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如何與病人相處。健康的人, 通常不會記得生病是什麼感覺, 又是如何的影響一個人的控制力與包容力, 時常being inappropriate而不自知。倒不是說要博取誰的同情或是什麼的, 只是真的, 在已經花了大量的精神控制自己, 維持生活仍在軌道上, 仍能盡全力做出正確的決定時, 請容許我無法承擔其他人比我更情緒或是更負面。我需要我的朋友能夠不論是蒐集資訊也好, 一起分析整體狀況也好, 給予實質的幫助。沒辦法也沒有關係, 至少在我脆弱的時候與我站在一起。

而我很有幸的, 有這樣的朋友們。不管是一起查蕁麻疹與塵螨過敏的處理方式, 一起規劃有朋自遠方來的行程, 提醒我不要逃避, 仍要顧好每件事情的優先順序, 或是在我憂慮時再一次告訴我不要抱怨, 要相信  神, 在禱告中紀念我。甚至辛苦兩個遠道來探訪兼玩的朋友, 幫我把床墊套上防塵螨套; 犧牲行程, 把家裡地毯, 陽台, 爐子都整理過; 在我哭的時候, 陪著我禱告。

若是面對相同的處境, 我的朋友們不一定會做一樣的選擇(well, 我有一群優秀的沒話講的朋友, 都比我更果決, 更堅定, 並且更有智慧), 然而他們都選擇相信我與我的決定, 為我打氣, 為我禱告。謝謝你們, 我很幸福, 因為有強而有力的肢體扶持, 能不至跌倒。  

我也很蒙祝福, 有一個接納我的牧師。他真的讓我很意外。當他在找教會同工時, 我以為他會跳過我, 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意見很多, 理由充份這種特質。通常關注於團隊的一團和氣, 是會需要有些trade off或是犧牲的。但他選擇給我一個機會。當我把蕁麻疹的情況帶到他面前時, 我以為他也會極力的試圖說服或甚至強制我退出短宣隊, 急於擺脫, 但他反而選擇幫助我分析狀況, 尊重並相信我有能力作出明智的, 顧全大局的決定。當我不得已羞愧的來到他面前詢問退機票的可能性時, 我以為他會生氣或是看輕我, 但他選擇接納並且體諒我的掙扎, 帶著我禱告, 願意給予最多的幫助, 最不可思議的, 他願意與我一起承擔風險。他告訴我, 我能夠一個人面對這麼多事, 這麼多壓力, 自己處理車禍保險, 醫療保險, 各樣的事, 真的很不錯。他告訴我,  固然一個人單獨來到美國生活很不容易, 但我不是那種會讓自己隨便活活隨便活很慘的人。 

 
想了一下, 我對人的信任建立的很慢, 若沒有因著這場莫名其妙, 狀況時好時壞的過敏, 我最多能做到的, 也只會是個稱職的   同工。或許可能還同工的不錯, 我也會慢慢更多認識我的牧師, 但我不會有機會和他分享在我背後推動的動力與堅持, 也不會有機會可以認識我的牧師的這一面, 看見他如何做他同工的後盾。我的牧師, 讓我身邊所有這麼多年來優秀而信任的朋友們都告訴我: “妳有一個很棒的牧師。”

VII. 學習兩個人一起行走 

最大的意外, 莫過於男朋友反對我去海地短宣隊。過敏只能算是他再次找到提出的機會, 根本上是對於決策, 團隊與地點, 甚至是去短宣隊的質疑[1]。雖然我從不曾小看男朋友對於事務見解的廣度與犀利度, 不過我錯估了他對於我出為期一週的短宣隊的…反對程度[2]。

有些人對我很重要。這麼多年來在重要的事上我必然會詢問他們, 以確保我的考量有足夠的全面性與深度。這之中還有些人, 他們的意見在我的生命不只是重要, 是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男朋友就是其中一個。他向來是我所有決策中最大的支持者, 他的支持, 使我可以義無反顧。這次是記憶中是除了他三年前決定要轉換跑道之外的唯一一次, 我們在根本價值觀上有了衝突。如果影響力可以量化, 那麼這也是第一次, 我可以因為一個人的反對, 很認真的考慮退出短宣。

他的反對很具體地帶來實質上的改變。因著他的反對, 我硬著頭皮去和牧師提出他所質疑而我一直選擇不去正視的狀況。男朋友相信, “眾人以為美的事情要小心去做”。他也總是不介意當我proposals的devil’s advocate。不知為何, 這次事情使我想起來四年多前曾對他說過的話, “ 如果盲點注定是自己看不到的才叫盲點, 那麼與其讓我的敵人看到以至於攻擊我, 我希望是你看到, 並且早點告訴我。”

也因著他的反對, 我很深刻地知道自己有多想去海地。不是因為去海地聽起來很酷, 或是身為基督徒理所當然要去短宣。是從今年初海地地震時, 我就遺憾自己沒有一技之長, 以至於可以去幫助人; 是當知道K-LOVE電台今年初舉辦抽獎, 被抽中的聽眾可以去到海地時, 我就羨慕那些聽眾。也許最具體的衡量方式, 是要用多少眼淚才能讓自己開口跟牧師提退出的可能性。發疹子最難受的時候, 都沒有這樣哭過, 大概和出車禍的隔天哭的量有拼。來美國四年, 我也四年沒有出過短宣隊。雖然沒有忘記過, 但在這裡, 有時真的會感覺不到, 或是很容易地可以選擇不去觸碰social care與social justice的議題, yet they are part of my core values. 即便能力與創意有限, 但我想在資源還不夠的時候就開始去想自己能做什麼, 開始給予。如同Times的”The Hidden Secrets of The Creative Mind” 所寫道, “Brilliant ideas是靠一直專注思考, 收集資訊, 累積到一定定量後, 產生出來的”。我不聰明, 但應該還算努力, 也許這樣慢慢累積到有一天, 我也可以有不一樣的能力與創意, 發揮不一樣的貢獻。

最後, 因著他這次的表達, 我學習下次在做決定時要很慎重很明確的把男朋友的意見放進去。也許是因為遠距, 也許是因為背景相同或認識太久, 我們很少有在價值觀上的爭執。或許還沒有想到若是下一次, 我們又因著基本面的不一樣而有了衝突, 很具體的”解決衝突SOP”是什麼, 但我會知道要去work on it, and try to walk together at the same pace.  

當然, 男朋友看到這段時, 猜都可以猜到他會說:” 啊你還不是一心想要去? 啊, 我還是只有叫一叫的份~” 不過, 我想謝謝那個最後告訴我, “硬是阻止妳去, 妳不開心, 我也不會開心的”, 以及”這次的波折真的多到有點扯, 若是這樣, 妳到最後都還是去了, 我就相信是  神要妳去的, 我也就放心了” 的男朋友:  謝謝你, 即便結果不到最後不會揭曉, 即便說出”支持”之於你, 如同說出”放棄”之於我一樣困難, 謝謝你陪我走過, 陪我一起等結果, 謝謝你關心我, 希望我好起來, 也謝謝你為我與這團隊禱告。

[1]
我過敏對他而言是個concern, 但不是那麼大的concern。套句男朋友說的話: “過敏? 沒有很嚴重啊? 我天生就過敏啊……”。他對於我出隊的concern在層面上比我想像中的大, 而他也不介意大家知道他有多反對或是為何反對…..^^”

[2]
給青牧的朋友: 對, 我所說的男朋友, 還是四年多前你認識的那一個….他反對我出短宣隊, 快扁他….=P

VIII. 學習在壓力, 憂慮之中, 仍舊能活得好像沒有壓力與憂慮一般。學習用一種像在休息休假中的心情來面對每一天。 

雖然很沒根據, 不過我的蕁麻疹與我的壓力與憂慮似乎有一種連動性。每當我開始有壓力 --- 不管是工作上被打擊的壓力, 年度績效考核的憂慮, 事情安排不完做不完的壓力, 金融卡無預警的被停掉而信用卡又因故不能使用的壓力, 甚至是要盡快好起來才能去海地短宣的壓力, 身上就會又再一次開始發新的丘疹。英文形容的超貼切的: break out new hives。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真實的體驗到原來壓力真的會使身體, break down, literally [3]。但明明壓力與憂慮就是那樣巨大的壟罩了下來, 到一個地步連規律的運動無法卸除, 禱告好像都沒有回應, 卻要想辦法很努力的”感覺沒有壓力” --- 這真是一個很抽象又好像很具體, 但困難度真的非常高的學習啊….|||

 在這時候兩個老朋友遠從台北來拜訪一週。看到他們是超乎言語可以形容的開心與安慰。也是在和他們聊天相處時, 他們的活潑積極充滿光彩, 讓我記起了每一次當我帶著滿滿的收穫與成長回到台北時也是如此神采。今年夏天, 因著海地短宣隊我沒有回台北, 又因著這三個月意外不斷而困頓。但我想, 不管有沒有回台北, 或有多想家多需要休息, 我若可以用這樣好像正在休息之中, 在休假之中的神采, 來過我的每一天, 應該會很不錯。於是人們可以從我身上找到 (雖然是很俗的說法), 正面的力量, 正面的話語, 那樣的神采飛揚, 以至於我能活出基督的樣式, 帶出從基督而來的安慰 --- 第一次明白, 或許這就叫做活出裡面的信心。不是在溺水的邊緣喊著我相信(雖然有時可能是), 而是真的相信並且活出, 在我裡面的比在世界的更大。

[3]
當然,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 靠! 壓力大!? 在跟我開玩笑吧? 這騙人的吧! 從大二開始有哪一年是壓力不大, 時間夠用的!? 是我抗壓性變差了還是真的關卡難度等級變高了? 這次壓力是真的有比去年, 比當年ooxx的大喔!?”

IX. 學習交託。 

蕁麻疹的這四個星期, 換了三個醫生。當這星期一去到第三個醫生, 一個看起來很權威的過敏專門醫生看診時, 同時也是我要第三次詢問醫生的意見, 是否要退出海地短宣隊的時候。我跟醫生說, 我再兩週就要去到海地短宣, 但卻出了蕁麻疹。我與我的團隊都很concern我的健康狀況。醫生回答我, “Yes, it’s a concern.”於是我接著問他: 那麼是否我應該退出短宣隊?” 想都沒想到, 醫生很快並且很果決的對我說: “Don’t drop from the trip. We still have two weeks, we can work on it. Come back after 10 days when the blood test result comes out, and we’ll review it.” 聽到的當場, 呆了, 這跟我預期的不一樣。當我將這結果告訴了牧師, 再次出乎我意料的, 我的牧師說, “那麼我們就等十天後醫生的結果再決定。”十天後若是醫生說不行, 我們再拿醫生證明去找航空公司要求refund。  

過去一個月中有兩次我其實是想放棄的, 這星期一去見醫生時正是其中一次。即便蕁麻疹的狀況有在好轉, 然而情緒與壓力不斷的累積, 能夠承載失望與情緒的空間, 就越來越少。這樣反反覆覆的病情, 又沒有支持的情況下, 真的很累。然而就像這一次一樣, 每當心裡有個聲音說, ”就放棄吧!”, 話還沒出口, 就會發生可以說放棄的原因被挪走。甚至一度, 好像過敏已經好了一樣。和醫生談之前, 我其實疲倦到一個地步, 希望他說, “你不能去。” 當我跟牧師在談的時候, 我其實希望他說: “十天太久了, 我們等不了, 我想你這次不要去吧。” 但他們都沒有。

謝謝。當我和牧師通完電話, 那一剎那, 我向  神說, “我把能否去到海地短宣隊的主權交給祢, 賞賜在祢, 收取也在於祢。我願意走到最後一步, 順服祢的方式與帶領。”

X. 再次檢視優先順序 

在這次Leadership Summit中, Willow Creek Church的Pastor Bill Hybels回應Jeff Manion的信息說道, 三個月前他經歷到健康上的打擊, 讓他一度擔憂他未來的日子會減少。當他發現這樣的可能性時, 他開始檢視生命中的優先順序。若是未來的日子會減少, 他會花更多的時間與親人相處, 然後他會花時間更多來確認並且完成  神要他完成的事。因為當那一日來到時, 神是他要交帳的對象, 他渴望聽到他的  神對他說, “你這忠心又良善的僕人。”

牧師一邊分享, 我一邊掉眼淚。三個月前, 在那個擦肩而過的當下, 兩週前當蕁麻疹最嚴重的時候, 很多事情的優先順序都更加清晰明朗。我做得還不夠好, 還不能那麼放得開放得下, 也還不夠有紀律。但我會學習花更多的時間與情感, 在與對我重要的人相處, 少一點在乎別人的眼光或是閒話; 我會學習花更多的時間與情感在更深刻的事物上, 少一點為了吃什麼用什麼誰對誰怎樣的事上高興或不高興。我會學習花更多時間堅定專注在完成祂要我做的事, 祂要我帶出的夢想與呼召。我會學習讓我的每一天都值得, 沒有哪一天是被期待要趕快結束。我會學習每一天都更親近  神, 每一天學習每一步都跟隨祂走。若是”朝聞道, 夕死可矣”, 那麼願意我的每一天, 不論那是哪一天, 都沒有遺憾。

Well, 回到主題。過去的三個月, 特別是過去四週, 是一個破碎的旅程。在團隊之中, 若是時不我予, 不能有所作為, 至少也要能獨善其身。像這樣成為負擔, 是一種破碎。如同朋友對我說的, “顯然對妳來說, 挑戰不在於去海地短宣, 而是像這樣什麼都不能做才是最困難的。”

整體來講, 蕁麻疹很恩典的有持續不斷地好轉中, 雖然沒有奇蹟般的就停止了, 但新發的疹子終於看起來比較像所謂的”疹子”, 而不再是巨大得很誇張的hives。我仍舊不知道為什麼  神會容許這些事情發生, 但是在我裡面真的相信, 就像這幅漫畫, 我的  神是保護我的  神。三個月前的車禍, it could be worse, 然而我的  神保護我使我只是擦肩而過; 如今的蕁麻疹, it could be worse, 但我的  神保護我, 使我只有皮膚表層長丘疹, 而沒有看不見的疾病。

最melt down的時候, 我也曾拿著這無解的問題去為難我的牧師。我很喜歡那時牧師為我的禱告: “主啊, Joan與我, 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事發生, 為什麼過敏的狀況會這麼不穩定, 會一直好不了, 為什麼everything looks so right, and the motivation is so right, 但就是一直不順利……… 但是我們向祢禱告, 也相信當決定做出來的時候, 當結果出來的時候, 祢必然會使我們都明白。”

我一直都相信My God is a good God, 相信祂是叫萬事互相效力的  神。偶然間也想過這是否會是一場屬靈爭戰, 若是, 那很好, 代表這次的短宣是獨特的, 不會只是去虛晃五天而已。若是, 那很好, 因為我寧可站在戰役的中間, 也不願意being irrelevant to my enemies。若是, 那很好, 因為我注定會贏得這場戰役, 因為耶和華尼西是我得勝的旌旗。而在得勝之餘, 如同第二個醫生最後對我說的, “Don’t worry, you’ll get well. Then after you recover, you’ll know how to show compassion to people who’re in the same situation.”  

嗯, 我會記得的。

後記:

避免大家看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時間順序, 寫這兩篇時, 我其實還不知道自己能否去得成海地。完全要看醫生星期三的複檢結果決定是否要退出短宣隊(我知道, 過程很複雜, 先是看有沒有機票, 以至於能把我”加入”團隊, 後來又轉變成看醫生檢查結果來決定我是否需要”退出”短宣隊, 一整個都不在掌握中)。但有些話是真的要鼓起勇氣, 在知道結果前說出來, 不然就沒了意義 --- 如果去得成才寫像是事後諸葛, 若是去不成, 基本上也不用寫了 --- 因為很怕自己沒有機會寫出來, 所以就趕緊在複檢前幾天把文章整個post出來。

我的  神對我很好,我不希望沒機會說出祂有多愛我….=)